【獨家專訪】楊和生 先天缺黑帽基因

每逢有網絡保安事故，本地傳媒都會即時搵保安專家評論事件。這些被行家視為「傳媒好友」的專家不多，因為解答不單要快，意見亦要準確簡短，才能幫助記者搶先報導事件。如果言論能再帶有一點幽默感，自然更易成為傳媒寵兒。香港互聯網協會網絡保安及私隱小組召集人楊和生就是其中之一，原來當初他踏入電腦界全因為懶，誰不知現在卻是最忙的職業。

輸在起跑線

早於 1990 年讀大專一年級時，楊和生已開始接觸電腦，「那時讀電腦工程，喜歡寫電腦程式只因為懶，因為發現有很多重複性的工作毋須人手處理，例如要處理一大堆文件檔案的排版，其實只須編寫簡單的程式，就可交由電腦自動執行。」令他沉迷鑽研電腦程式的原因，除了他宅宅的沒有其他嗜好，還與他的電腦設備輸在起跑線有關，「以前無錢，所以第一部電腦的硬件配備比同學差很多，例如別人的電腦用 386 （Intel 處理器型號）、1MB RAM，我就只用 286 及 640KB RAM，連電腦屏幕也只得黑白。」眼見朋友的電腦可以做到很多東西，楊和生亦想試試自己那部弱弱的電腦可否做出接近的效果，所以便花了很多時間練習寫程式，蒲深水埗黃金電腦商場買書自學一些破解技術，「當時完全無黑客的概念，只是有興趣試試修改程式，例如修改電腦遊戲內的生命值、武器防具等，雖然自己完全沒有打機的嗜好……」

後來有朋友移民美國，楊和生為了保持通訊而連上互聯網，才從不同渠道認識黑客這回事，「不過那年代接觸的黑客技術並非以破壞為目的，只是大家互相分享一些程式的漏洞，例如當時互聯網供應商使用的 FreeBSD 作業系統，就有各式各樣的破解玩意，雖然有些成功有些失敗，但我已可讀取到其他用家的電郵地址及內容。」掌握到這些個人私隱，有心人其實已可利用來進行社交工程（Social Engineering）攻擊，楊和生則笑說可能自己沒有犯罪基因，所以即使讀取到伺服器內的電郵內容，也僅僅是滿足了自己的成功感，未能發現偉大的「錢途」。

大專時經常蒲黃金的結果，就讓楊和生認識了一班「砌機佬」，後來其中一個相熟的店員在商場內另起爐灶，順理成章便邀請他一同開檔。「那時賣電腦很好賺，一套電腦可賺取四成利潤，有時講價可以減到幾百蚊，不似現在只賺到百多元，想平幾蚊都難。」賣電腦的好處，就是可以接觸最新的電腦資訊，同時以平價入貨，「所以第二部電腦已是當時頂級的 486，一下子由最慢變成最快。」無論上學或兼職都與電腦有關，讓他打穩了電腦編程的根基，所以出來工作後，編寫程式的技術及速度亦較人高及快。

隱密攻擊

楊和生可說是第一批售賣網絡保安產品的人，「1993 年大專畢業後做了一年多程式員，便轉了去一間網絡保安公司，那時主要是向企業銷售防毒軟件及防火牆，由於要介紹網絡保安的概念，所以要很熟悉攻擊及預防的方法。那年代的網絡攻擊比較簡單，一般都是癱瘓公司的電郵系統或網站，手法不像現在那麼複雜。」

針對企業的攻擊，除了近年流行的釣魚電郵、勒索軟件外，楊和生留意到部分黑客已改變了攻擊模式，不會大規模發動網絡攻擊。「新的網絡保安軟件會借助分析惡意程式的異常動作，例如突然由內部傳出大量數據、無故讀取資料庫，或試圖在系統上安裝軟件等，去阻截惡意程式的執行；為了瞞過防毒軟件，黑客改為潛伏於系統內，透過控制流量、不定期執行資料傳送，甚至使用無檔案惡意程式（Fileless Malware），令攻擊行為不易被察覺出來。我們現時發現的個案，大部分只是於檢查其他系統問題時發現了一點點不尋常的活動，觀察了一段時間才發現隱藏的惡意程式。」他舉例就如患了腸癌的病人一樣，通常沒有明顯病徵，只是在恆常的身體檢查時不經意被發現，「有些個案已潛伏了兩三年，就算想查 log 也查不到，相信已被盜取不少私隱資料，估計今年內將會爆出很多洩密的報導。」

黑客爭地盤

不止大企業會被黑客狙擊，中小企一樣危險，不過，楊和生對這些公司老闆的評價是「講就關注，要俾錢就勒住。」他說投放在網絡保安上的資源是看不到回報的，它不會幫助公司賺錢，賬面上更是有出無入，所以很多中小企的老闆會抱著賭博心態，以為黑客不會找上門。「其實這觀念絕對是錯，黑客為了在網絡上隱藏身份或避過追蹤，很多時要透過迂迴的路徑去發動攻擊，越多地盤便越有利，所以黑客不會理會你是否大公司，總之一發現漏洞就會攻擊，避免被其他黑客搶先一步。」

讀電腦由為懶開始，楊和生說其後才發現「中晒伏」，為了掌握最新的網絡保安技術及黑客的攻擊手法，他說現時要不斷自我增值，除了看書，亦要測試不同產品，例如現時最流行的 IoT 產品，「這些產品不少因為成本低，本身已存在好多漏洞，一定會被黑客視為攻擊目標，所以我都要詳細了解這些漏洞。」難怪他最後說，「早知讀會計好過。」